《中论广释》第一百课

顶礼本师释迦牟尼佛

顶礼文殊智慧勇识

顶礼传承大恩上师

无上甚深微妙法

百千万劫难遭遇

我今见闻得受持

愿解如来真实义

为度化一切众生，请大家发无上殊胜的菩提心！

下面我们继续讲《中观根本慧论》，今天从讲义上读，讲义上还有一段（今天讲义应该是382页）。昨天前面我们观察的内容是所谓的涅槃并不是有实法，如果是有实法的话，有三方面的过失；涅槃也并不是无实法，如果是无实法的话也有两方面的过失，归纳起来是不成立和不依靠，就是说无为法的本体不成立、不依靠，从两方面来进行阐述。

讲义当中关于有实法和无实法，尤其是对无实法和石女儿子之间的有些分析讲得比较细致。

若涅槃是无，云何不依有？

未曾有不依，而名为无法。

【如果对方提出：那么，石女的儿子究竟又是什么呢？】

因为前面对方说（涅槃）不依靠无实法应该存在的，不依靠有实法应该存在的，就像石女的儿子一样。然后我们中观说，谁说石女的儿子本体存在，或者它的本体是无实法？我们用这个角度来进行破斥。对方又提出，那么所谓石女的儿子到底什么样呢？下面我们继续分析。

【如果说“石女的儿子是无实法”，则使石女的儿子成为了具备无实法性相的所知之法；】

如果有人真正说石女的儿子是无实法的话，那么石女的儿子具有无实法的法相，也就是说无实的一种所知。因为所知当中，从广义来讲也是有无实法的所知和有实法的所知两种所知。所以从广义的角度来讲“石女的儿子”是一种了知一切法空性的（也就是说名言当中也是不存在的）一种比喻来进行说明的话，也可以说得过去。

【如果说“石女的儿子有实无实二者皆非”，我们也不应该耽执二者皆非的性相。】

如果有人说石女的儿子有实也不是，无实也不是，有实无实二者皆非的一种法的话，我们不能认为所谓石女的儿子也是有实无实两个法同时存在的，因为这样的法根本不可能存在，只不过所谓的“石女的儿子”是遮止有实的一种边，我们可以这么比喻。很多因明当中也是用石女的儿子来比喻，中观当中也是用这个比喻，只不过是从一切万法体相不存在的角度可以安立为一个比喻，除此之外不可能有有实的体相、无实的体相。涅槃也是如此，涅槃只不过是我们分别念面前得不到的角度，有些（论典）里面说有实无实。但是下面说有实无实皆超离，还是有进行说明的。这里说有实无实二者同体存在根本不合理的。

【按照月称菩萨的观点：任何所谓“有实法”与“无实法”，如果其二者的事相都不可得，则不应该赋予其有实或者无实的概念，】

月称论师在《显句论》当中也有大概的这个意思，所谓的“有实”、“无实”的两个体相都得不到的——有实法的体相也是在涅槃的本体上得不到的，无实法的体相也是在涅槃的本体上得不到的。（他这里说是事相，事相、法相、名相我们以前也是大概讲过，到时候讲《中观庄严论释》当中也有，尤其是讲因明《量理宝藏论》第八品当中讲得比较细致。）

名相、事相、法相，以前我们考试的时候也是提过吧，大家应该清楚。所谓名言的法可以用这三个法来表示。比如说，法相是认定一个事物的定义，它的本体。比如说黄牛，印度一般黄牛的法相是什么呢？它有垂胡和项峰。垂胡和项峰是它的特征，具有垂胡和项峰的动物称之为黄牛。

以前法王去印度的时候，有一次看见一匹马，索顿管家说：“你看你看，黄牛，黄牛！”，法王后来一直在笑。他认为印度有黄牛，因为因明当中经常说黄牛的特征是有项峰，项峰是黄牛背后有一个长鬃毛的地方，就长得比较高，垂胡是脖子上拖下来、垂下来的肉。

所以，一般因明当中经常说什么是法相呢？黄牛的法相：具有项峰和垂胡的动物就叫黄牛。黄牛的名相是什么呢？所谓的“黄牛”就是它的名相。什么叫事相？事相指的是，比如说花白色的黄牛或者是黑色的黄牛，那么“黑色、黄色”，它是具体点出一个法。比如，我们说知言解意是人的法相，“人”就是他的名相，“某某人”就是具体点出一个人物，什么居士，什么出家人，这个就是他具有特别的特性，这叫做事相。一般来说，学因明和中观，要认识一个事物的本体的时候，必须要知道它独有的法相；以它所有的种类全部周遍的，叫名相；然后具体指出来的一个事相，这个叫所谓的事相。

这个我们以后也可以讲，《中观庄严论》当中也有注释，我们下半年在两个论典当中，所谓的名相、事相、法相这三个问题肯定都会详细有解释的。

这里说这二者的事相不可得，则不应该给予其有实有或无实的这种概念。因为如果真正涅槃的事相得到的话，倒是从有实、无实两个角度来讲也是可以的，但是确实所谓的有实无实只不过是我们的分别念当中安立的，根本得不到的。

【就像不能说“石女的儿子是白色的”一样。】

如果石女的儿子真的本体存在的话，倒是可以说他的本体是白色的或者红色的。但是所谓的涅槃它的本体得不到的话，那我们怎么在它的基础上安立有实法、无实法？根本不可能的。

【因为涅槃不是有实法，既然有实法的情形都不存在，那么又怎么能认为涅槃是无实法呢？】

这个根本不可能成立的。

【所谓的无有，只不过是遮破其违品而已。】

（原来是“因为倘若有实已经不存在，则其违品就被一并遮破”，改成如上这句）

所谓的无有，只不过是遣除了它的违品而已，除此之外没有什么。为什么呢？因为有实法不存在的情况下，无实法也不存在。因为所谓的无实只不过是断除了它的违品。比如说，以无有的违品断除了有，那么柱子不存在的无遮部分称之为无实而已。

【对方关于存在的本体，丝毫也不可建立，因此，也就不能将肯定的说法强加于（涅槃）。】

这种说法是完全不合理的，按照月称论师的观点来讲，应该这样解释。

【按照清辩论师的观点：如果对方提出：涅槃是无实法。】

如果对方认为所谓的涅槃应该是按照小乘所说的那样，是有实法或者无实法。因为小乘认为所谓的涅槃应该是一种无实法，它是一种寂灭的果。当然有时候它的本体方面也有些不同的说法，但是也可以这样说。

【但这种无实法，是不可能以自性而成立的。因为在获得灭尽苦谛、集谛的境界之前，（涅槃）并不存在，】

这样的涅槃，没有获得之前是不存在的。

【因为无需观待的（涅槃）并不存在的缘故。】

首先是没有观待，也就是说还没有获得寂灭之前，这样的无实法是不存在的。

【如果需要观待，则以其自性就不可（独立）存在了。】

如果要观待前前后后的因缘的话，那它的本体不可能存在的。

【也就是说，在“若涅槃非有，何况于无耶？涅槃若非有，无实亦不成。若涅槃是无，云何不依有？未曾有不依，而名为无法”这两个偈颂中的第一个偈颂表示：如果承许无实的涅槃以自性而成立，（这种无实的涅槃）则没有所依。既然没有所依，则不能依靠他法而转变，所以最终无实也不可成立了。】

“既然没有所依，则不能依靠他法而成立”，“成立”两个字改为“转变”，“则不能依靠他法而转变”。

昨天讲的第一个颂词，藏文当中还有一层意思，这样的涅槃是依靠还是不依靠，不依靠的缘故它不能转变，不能转变的话，所谓的无实法不成立，也可以这样说。

【第二个偈颂表示：作为所依之法，也以自性或者本体不可成立。】

如果所谓的涅槃是依靠其他法的话，它的本体不可能成立。

【也可以表示为：如果承许涅槃不是以有实法的自性而存在，则该宗派所谓的“无实”，也不应该以所知法而存在。因为，既然“不是有实”的前提可以成立，则“无实”就不可能存在了。】

无实法要存在的话，一定要在有实法的前提下才可以成立的。所以这个偈颂当中也可以表示这样的内容。

【该偈颂还可以表示为：如果有人询问“涅槃究竟是否存在”，则既不能说“不存在”，因为这必将成为辩论之主题；】

从名言当中，所谓的涅槃也并不能说是“不存在”，因为我们现在正在分析的主题就是涅槃。

【（也不能说“存在”，）如果回答说“存在”，则可以追问：“既然存在，那么究竟是以有实，还是以无实的方式而存在呢？”】

也不能说真正它的体相是实有存在的，如果它的体相真正是实有存在的话，那么我们可以反问，是以有实法的方式存在，还是以无实法的方式存在？

【如果答案是第一种，则在前面已经予以了遮破。如果有人认为，涅槃是无实法。所谓无实法，就是什么也不存在的意思。这是否意味着你们不承认涅槃的存在了？】

无实法实际上等于就是说涅槃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意思，没有什么差别了。

【如果对方回答说：涅槃是以无实的本体而存在的。这样一来，就有无实法存在的过失。】

如果你说无实法并不是不存在的，无实法还是以无实法的本体而存在。我们今天这样的概念实际上和因明当中有实法、无实法的辩论进行分析基本上是相同的，因为所谓的涅槃实际上是以有实法和无实法两种方式都不能成立的，这一点大家应该是明白的。

但是如果我们从词句上，或者是从意义上承认一个存在的话，应该不超出这个范围。如果不超出这个范围进行观察的时候，对方也是没有办法回答的。所以我们在这里总的来讲，所谓的涅槃也是昨天所讲的一样的，远离四边戏论，或者八边戏论，或者六边戏论的本体。有人认为所谓的涅槃是一种真实存在的话，那它到底是怎么样存在？对存在的方式进行剖析，对方说存在也是不合理的，不存在也是不合理的。

那到底是什么呢？所谓的涅槃并不是我们所想像的，真正大乘所讲的涅槃超离一切境界。当然有些论疏当中可能所说的角度不同吧，比如《涅槃经》当中有时候说涅槃恒常、常有，这样的说法也有；有时候我们昨天的颂词也有说“不常不断”。但实际上不相违的，我们从分别念的角度来讲，常有也不是，不常也不是，全部都不是。但是我们讲如来藏的时候也是这样，从大乐本性的角度来讲，或者是从广大无边、超离我们世俗分别念的境界的角度来讲，也可以称之为常有，也可以称之为大空性。

所以广义和狭义的角度不同。有些特别精进的人有时候觉得是不是前后有点矛盾？“一会儿说无实法不存在，一会儿说石女的儿子不存在，一会儿说石女的儿子不存在的比喻，到底是什么样的啊？”刚才都是有人给我写纸条：“到底是不是月称论师前后有矛盾？”

不会有矛盾的，你可以从名言和胜义的角度来想，从广义和狭义的角度来想。比如说虚空，有些论典里面说它不存在；有些论典里面说它是无为法；有些论典里说所谓的有为法和无为法也是不存在的，所谓的虚空只不过是没有遮障其他的物质而已；有些论典里面说所谓的虚空名言当中存在。所以很多内容不能结合，有时候就觉得用一面之词来理解的时候，恐怕不一定能真正通达它的本意。

因此，我们在这里分析的时候，总的来讲现在世间很多人，包括小乘有些论师在内的一些人都认为所谓的涅槃应该是存在的，它是一种实有的；有些认为所谓的涅槃并不存在，但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。阿罗汉趣入涅槃，已经寂灭了，相当于我们入定了一样的，入定以后什么都不存在的一个东西可能是存在的。因为我们凡夫的分别念或者是有，或者是无，除了这两个以外现在还不能显现。

所以我们学习中观和学习因明的时候，一方面应该思想要开放，但另一方面也不能太过于开放，“什么都不矛盾，不要紧，一切都是超越分别念，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是......”那不行的，是有是的目的，不是有不是的原因，不然的话“没事，常有也不要紧，无常也不要紧，一切都是大乐空性。”这样太广阔无边也不行。而且因明的一些词句和概念特别细微，稍微靠一个边的话已经有过失了。

因此，我们在这里中观分析的时候，尤其是我们有些人以前对中观不是特别精通，学的时间也是短，刚开始学的时候，好多中观的理论觉得是不是这里也相违，那里也不合理，有这种情况。这一方面说明是自己认真观察的标志，但另一方面还需要继续深入研究。

这里就是说，刚才有实法的本体也不可能成立。

【如果承认这一点，则（涅槃）既是无实法又应该存在。如果存在，则涅槃为无实法的立论就无法立足，】

如果你说无实法真的存在的话，那你所谓的涅槃无实法的本体或者它的立论没有立足点。为什么没有立足点呢？因为它既是无实法，又是存在的，这样相违的法你从什么地方能挑得出来？根本没办法的。

【因为（涅槃）是无实的违品——存在的缘故。】

你认为涅槃是无实法，无实法的违品存在的缘故。但是违品存在，有实法存不存在呢？对方也是不敢承认的。这是用一种带有反问的意思来破斥对方的观点。

【因此，所谓“无实”不是以自性而存在的。】

【如果对方认为：涅槃不存在无实法的本体。】

反过来说，跟刚才的说法是完全相反的。

【针对这一点，我们可以从两方面来进行观察：涅槃的不存在究竟是否存在呢？】

因明当中，涅槃存在也不行，涅槃存在的话，它以有实法的方式存在还是无实法的方式存在？如果你说以无实法存在的话，是有无实法的本体而存在，还是没有无实法的本体而存在？如果无实法以无实法的本体而存在的话，两个无实法的本体已经成了有实法了。如果无实法没有存在的话，那你所谓的无实法的本体就不是涅槃了。它有很多不同的角度来进行观察的。

他说所谓的涅槃不存在，究竟是不是存在？你们说涅槃不存在的话，你这个不存在究竟存不存在？比如我们说石女的儿子不存在，那么“石女的儿子不存在”存不存在？如果你说存在的话，那石女的儿子已经存在了，因为它的“不存在”存在的缘故。

【首先，如果涅槃的不存在存在，则存在与不存在又怎能不相违呢？】

你说是涅槃的不存在存在的话，存在和不存在怎么不相违呢？存在和不存在应该是直接相违的。

【其次，如果涅槃的不存在不存在，则有涅槃也变成存在的过失。】

两个否定词加在一起变成肯定。（下面有个人这个已经懂了，“对对对”他一直点头。）

【如果涅槃自身的体性成立为无实法，则这种所谓的“无实”也不可成立，】

如果你们认为涅槃的体性有一种无实法的本体来成立的话，那你所谓的“无实”不能成立，为什么不能成立呢？

【因为无实法不可能再次变为无实法的缘故。】

它不存在的原因是这个，因为无实法不可能再变为无实法。

【如果以为无实法可以自己单独存在，但成立无实法所必需的因却无论如何都不可寻觅。】

如果你说无实法不用变为无实法，它以自己本体的方式来存在的话，那它自己独立自主存在的方式必须要有它的因缘，但是这个因缘你怎么样去寻找的话，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根本无法寻找的。所以你这样的说法完全不合理的。

【如果承许“（涅槃上）业与烦恼的产生等等的有实法不存在”，】

如果对方还是这样承认，业和烦恼的产生等等在涅槃的本体上是不可能存在的，因为业和烦恼已经灭尽以后才可以称之为涅槃，就像阿罗汉的相续一样。这也是不合理的。

【就必将与涅槃本体的无实相违。】

你刚才说有实法不存在，他的意思是说无实法存在吧。

他间接就认为有实法不存在，但是业和烦恼灭尽的无实法存在。如果这样的话，那么涅槃本体以“无实法”和“无实法存在”这两个完全是相违的。因为他说业和烦恼所产生不可能存在，这样的无实法（涅槃）如果不存在的话，那么有实法的体相已经存在了，因此与之相违。

【所以，我们只是从阻断生之相续反体的角度，才安立涅槃为无实法的。】

那么所谓的涅槃是无实法，有些论部当中有这样的，但这个说法只不过是有实法不存在的角度，相反的概念称之为是无实法而已，实际上真正无实法的本体根本不可能成立。

【但是，涅槃自身的本体却是了不可得的。在抓住所谓“涅槃”事相的前提下，无论说（涅槃）是有实还是无实，都不能超越存在的范畴。】

怎么样说有实无实，在凡夫的分别念面前，全部不能超出有和无的范围，这个不是涅槃的体相。

【这就如同说“是白马”或者“不是白马”（都不能超越马存在的可能性）一样。】

【如同“虚空不是白色”与“虚空的自性”二者，虽然说法各异，但其所表达的含义却不存在异体（，都是建立在虚空本身不存在的基础之上的）一样。】

【如果对方提出：既然涅槃既不是有实法，也不是无实法，那么涅槃究竟是怎样的呢？】

其实这一段讲义应该是下面那个颂词的内容，但是在原来的原文上中间有科判分开的，所以也没有办法，只好在这里译出来。

【三有轮回的来去之法，是远离于缘起而生，或者轮番互相依靠而假立为有的两种戏论的。】

三有轮回在名言当中来来去去是可以存在的，它实际上已经远离了缘起而生，也远离了依靠各种各样的名相假立的存在。远离了缘起生和远离了假立，这两种戏论实际上已经远离了。

【仅仅不是缘起法还不够，包括假立的戏论也一并遮破的法，才是所谓的涅槃。我们始终无法将涅槃，安立为任何有实或者无实之法。】

所以在这里大家应该清楚，所谓的涅槃并不是无实法，也并不是有实法。

【（涅槃）是远离于缘起实有与假立无实二者的。】

所谓的涅槃已经远离了缘起的有实法和假立的无实法。